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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介紹 2021.02.10

張月華:末代塾生翰墨香──記外子吳榮富


 

        榮富,字文修,1951年生,臺南海尾人。因家貧,小學六下輟學,越明年,入海尾私塾習尺牘,誦《幼學瓊林》,捧讀群經,浸淫國學,築基深厚,文壇遂有「末代塾生」之譽。

1968年轉讀崑山補校,次年夏,不知補校因颱風停課,涉水獨來,悵然而歸,作〈國中上學逢雨〉:「滂沱夜雨濕衣顏,浩志未舒忍路艱。待看渠成盈學海,波瀾萬頃壯河山。」此詩可謂其刻苦志學之寫照。榮富長期以半工半讀方式就讀夜校,披星戴月,不因生計拮据而喪其志,崑山補校、南一中、成大中文皆就讀夜間部。大學畢業後,更上層樓,在職進修取得碩、博士學位。榮富嘗云:「碩、博士班無夜間部,只好讀日間部;否則,也會繼續當夜校生。」

曾作〈夜讀〉詩「非為文憑堪傲世,只因絕學在詩書」,〈書懷〉又有「書為峻嶺筆為鋤,欲學愚公闢壯途」語,因有繼絕學之志,故能忍路艱之苦,厚積薄發而成一家之言,在李白、李商隱、曾幾等古典詩研究及古詩創作上,盈成學海。在大二時曾撰古詩四首,參加「鳳凰樹文學獎」古詩組競賽,獎項公布,榮富一人囊括前四名,前所未見,引起騷動,自此鳳凰樹文學獎增設新規:每類投稿最多僅兩件,且只能得一最佳獎項。此乃老校友回顧鳳凰樹文學獎,津津樂道之往事,戲稱為〈吳榮富條款〉。

古典詩壇大老張夢機教授,對榮富所作古詩青睞有加。嘗讚言:「三年就有一個碩士,三十年未必有一個吳榮富。」由是之故,1982年遂獲成大中文系唐亦男主任賞識,聘榮富為助教,負責輔導學子古典詩創作。因而步入杏壇,執教上庠,培植桃李,指點學子聲律平仄,率隊征戰「陳逢源文教基金會」主辦之「全國大專青年聯吟大會」,長達20年,獲獎無數。榮富以詩言志,舉凡詩友唱和、生活雜感、書寫遊歷、批判時事,無所不包,創作不輟,陸續出版《青衿詩集》、《心墨集》、《飄鴻集》、《袖海集》,三獲教育部古典詩創作獎,及中國首屆聶紺弩詩詞獎;屢膺南瀛文學獎、玉山文學獎、臺北巿文學獎古典詩評審委員,並連續17年擔任臺灣文學館《全臺詩》審查委員。

榮富自20092月至20159月,接任成大華語中心主任長達六年半,為經營華語中心竭盡心力。對內,致力提升華語教師專業及工作保障,並承辦「2011年臺灣華語文教學年會暨國際研討會」;對外,奔走國際,拓展生源,常藉由吟咏詩作、書畫揮毫,以達宣傳之效。使成大華語中心口碑載道、揚名華語學界,於2013年獲得教育部「績優獎」肯定。期間並承辦多屆臺美姐妹關係聯盟大使暑期華語文研習團(TUSA Ambassador Summer Scholarship Program)等多種遊學團、華語教師研習團,將成大華語中心推上國際舞臺。以致後續美國官方公費獎學金,由國務院支持之「關鍵語言獎學金計畫」(Critical Language Scholarship),2016年首度將臺灣納入華文進修地點時,即選定成功大學為唯一課程承辦單位。榮富長期投入,乃成大華語中心攀上高峰之重要推手,雖公務繁冗,馬不停蹄,亦不辭重任,勇於承擔,冀能藉由華語教學,回饋成大,為處境艱難之臺灣外交,奉獻些微心力。

常言道:「你無法決定生命長度,但可以拓展生命寬度。」榮富之詩作,推陳出新,出入古今;榮富之腳步,立足台灣,遊走中外。月華佩服一位末代塾生所拓展之生命寬度,並引以為榮。2003年榮富作〈喜贈內子高員考試及格〉詩相贈,末四句云:「儉將脂粉賒茶酒,忍為兒夫抑霓虹。梁孟雖賢予不羨,衡門也自有春風。」月華珍惜與他33年來結縭廝守之緣份,得其相知相惜,不枉此生!

1999年〈觀鵬兒劍道比賽〉長詩,記錄亦鵬幼小氣喘體弱,「荊妻愁苦衣帶寬,我亦暗淚垂空庭」,因送亦鵬習劍道以期強身,不意其比賽竟連捷奪冠;結云:「登臺領獎望瘦姿,心酸何異霜前橘。夫妻相擁含淚笑,但願從此凶化吉。」道盡天下父母育兒之苦樂及祝願,子女有此詩為念,不論風雨,始終溫暖盈懷。〈贈陳吉山學長〉詩有言:「翰墨從來聲價重,人生何必貴黃金!」相信其詩作,在未來歲月中,仍洋溢著翰墨香,在誦讀中,一次次銘刻對榮富之回憶,感受其生命餘溫,其價值遠非金銀所能較量。

時光荏苒,轉眼間,亦鵬2015年已從清華大學物理研究所博士班畢業,並於 20142016年兩度獲科技部千里馬計畫獎學金,赴東京大學「大霹靂宇宙國際研究中心」深造,在橫山順一教授指導下從事研究。20179月申請東京大學「外國人特任研究員」通過,繼續在此研究中心任職兩年。小女燁昕則任職於中華電信子公司,子女皆有一枝可棲,敬業樂群,不愧父母、社會之栽培,榮富當可放心。

2017年初《袖海集》編定出版,養病一年來,榮富仍不時提筆書懷。謹將最後34首詩作及詞作〈臨江仙〉〈小重山〉二闋等集結成冊,命名為《詠懷集》──於榮富為「詠懷」,於親友則為「永懷」。並附上榮富吟唱、漢音朗讀《增廣昔時賢文》、《三字經》等資料及錄音,編輯成書,以榮富所繪〈紅竹〉為封面,又承蒙摯友書法大師黃宗義教授題字,更添精神。謹將《詠懷集》贈予關心榮富、一路扶持之師長、親朋好友,以為紀念。亦期盼大雅君子,承先啟後,繼續播撒文學的種子,傳遞古典之芬芳,以告慰他在天之靈。

(圖為《袖海集》新書發表會現場吳榮富教授伉儷與師友合照